原谅我一次

   

　　一

   

　　艾美美是班里最刁蛮、最任性、最无礼的女孩。她像一只气焰高昂的小兽，站在高高的山顶上，用傲慢和漠视的目光注视着周遭。那种挑衅的目光曾经刺伤过很多同学，仿佛她不是一个花季少女，不是一个莘莘学子，不是这个集体中的一员，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有足够骄傲的理由，学习成绩好，人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这些砝码不是每一个同学都能拥有的。

   

　　平常也不见得她有多用功，别人午睡时，她看小说；别人补习的时候，她去上钢琴课；别人见缝插针争分夺秒苦读的时候，她却悠闲地看蚂蚁打架看蜗牛爬树，可是她却总能以绝对的优势，在每一次考试中遥遥领先，让许多同学生出羡慕嫉妒恨，迷恋崇拜爱。

   

　　班里总考第二的那个男生，因为不甘和不服，夜里偷偷“开夜车”补习。眼镜的度数上去了，增加了二百度，可是学习成绩依旧和从前一样，并没有超越她，戴着七八百度的眼镜，看人看字几乎要贴上去，样子很滑稽。

   

　　二

   

　　艾美美骄纵，任性，自我，什么事情都以自我为中心，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班里一个刚刚转学过来不久的男生杜超，看见艾美美像一团火焰，因而写了一张表达好感的小纸条，偷偷塞进艾美美的书包里。

   

　　几天后，艾美美发现了那张小纸条，她把上面的内容当着全班同学面，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遍，末了，用不屑和嘲讽的口气说：“真看不出来啊，智商不高情商高，拜托你以后不要鬼鬼祟祟地写小纸条，有什么事情当面说。”艾美美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我还有一条爱心提示，我不会喜欢成绩不好的男生，更不会和成绩不好的男生做朋友。以后省点时间和精力，干点有益的事，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无用功上。”

   

　　杜超窘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纸条上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过格的词句，只是约她周末一起去看个电影，有个大家都在追捧的电影快下线了。可是艾美美的举动还是令他很受伤，他吭哧了半天，吐出了几个字：“艾美美，算你狠！”此后，杜超对她敬而远之。

   

　　三

   

　　青春的树上，开出的花朵总是绚烂而耀眼的，那些花朵带着春天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然而，艾美美的青春却是有毒的，她总是有意无意地伤害别人，那是缘于她骨子里的优越感。

   

　　班里一个从外地转来的女生，说话时有浓重的外乡口音，名字也土得要命，叫赵如花。她居然想报名参加学校组织的英语朗诵比赛，每天早晨在教室里练习口语，找同学帮忙练发音。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或者报以鼓励的笑容，只有艾美美，她牵着嘴角，讥讽道：“普通话还没有说好，竟然想去比赛，别异想天开了。”赵如花并不恼，她傻呵呵地笑：“俺就想借这个机会提高一下口语，没想拿奖。”艾美美侧脸看她，像看外星人一样：“赵如花同学，给你两点建议：第一，把你的名字改了，别叫什么如花如朵的，就你，就算是一朵花儿，也是一朵狗尾巴花儿。第二，把你头发衣服弄弄好，在哪儿拣的那一身破烂，你的老爸老妈是怎么当的？买一身像样点的衣服都买不起？要不我送你一套吧？”

   

　　赵如花哪受得了艾美美这么直接的抢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憋了半天还是流下来了。她说：“艾美美，我也送你两条忠告。第一，你这是人身攻击，侮辱别人的人格，不会显示你有多么高贵，只能说明你的灵魂有多么卑下。第二，我穷，但穷得有志气，没偷没抢；你富也不见得多光荣，那是你父母挣来的血汗钱，你有什么可骄傲的？踩着别人的自尊，宣扬你的盛气凌人吗！其实你是一只可怜虫。”

   

　　空气几乎凝固了，从来没有人像赵如花这样回击艾美美，痛快，淋漓尽致。因为艾美美的老爸曾经为学校捐过很大一笔款项，连校长都高看她一眼，更何况老师？因而艾美美有恃无恐，盛气凌人。

   

　　艾美美“嚯”地一下站起来，揪住赵如花的衣服，气急败坏地嚷嚷：“你给我道歉，不然我跟你没完。”

   

　　赵如花笑了：“我凭什么给你道歉？是你伤害别人在先，等我道歉，下辈子吧！”她的笑容彻底激怒了艾美美，她扯着赵如花的衣服使劲摇晃，疯了一般。赵如花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了，额头磕到桌角，血流出来。艾美美醒悟过来，松了手，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惜。

   

　　有同学把老师找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赵如花送到医院，缝了六针。医生说会留下疤痕。舆论一边倒，大家都站在赵如花这边，平常艾美美的骄纵刁蛮，大家早就看不顺眼了，经过这次的事情，大家对她更是敬而远之。

   

　　艾美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竟然把人家弄得破了相，赵如花还不恨自己一辈子啊？

   

　　四

   

　　几乎所有同学都不理她了。每当大家在讨论事情争得面红耳赤，只要她一过来，大家立刻变得鸦雀无声，等她走后再继续。课间，同学们三三两两说话、散步、去厕所，可是没有人和她说话。

   

　　她变成了孤家寡人，多数时候都是静默发呆，她是人群里最孤单的那个人，纵然她成绩好，漂亮，有钱，可是没人喜欢她，没人和她做朋友。

   

　　一直到学期末的最后一次班会上，艾美美破天荒地去唱了一首歌。大家先是错愕，然后是震撼。看着艾美美唱得声情并茂，大家泪流满面，都有些动容。其实她的歌声并不怎么好听，甚至还有些跑调，可是大家还是热情地接纳了她，因为她唱的是《原谅我一次》。

   

　　歌罢，艾美美说：“杜超同学，请原谅我一次！赵如花同学，请原谅我一次！同学们，请原谅我一次！我不想失去你们，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一个人的孤单让人害怕，让人迷失……”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热情的掌声，为艾美美的真情告白。

   

　　那天放学，赵如花和艾美美一起走出教室，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咬耳朵。赵如花说：“美美，他们说你唱的那首《原谅我一次》是情歌呢！”艾美美急了：“管它情歌不情歌，只有那首歌最能表达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