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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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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不觉之间,半年过去了。1981年的阳春三月的一个周末晚上,谢书记忽然给我打来电话,要我于星期天到他作客。我接到这样的电话,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一种骗子即将被人扭送到派出所时的恐惧,与这种恐惧相伴而生的是一种因长期对朋友的隐瞒和欺骗的负疚感。我心想,谢书记和史部长肯定还在为他们的“谢家宝树”的“非凡才能”而沾沾自喜,还在对我们文教界的这帮“骗子”心存感激之情,因而总想借机对我们这些所谓的有功之臣表达他们的谢意。我十分清楚,任何欺骗都不可能长久,现在大概是到了揭穿这种闹剧式的骗局的时侯了。为此,我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当谢书记和史部长在得知内情后而大发雷霆时,我便主动承担全部责任。承认自己犯了官僚主义的错误,以致使这种闹剧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星期天,我吃过早饭后,便骑上自行车赶到谢书记于前不久才迁居的“书记大院”。我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大院,从大院栅栏门朝里一望,不能不被大院里的景致所吸引。这座大院只有一幢两层楼房,楼房坐北朝南,背靠废旧的城墙,城墙现在已变成绿树成荫的植物园,环绕着临江古城,宛若给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带上了一个花环。“书记大院”虽然背枕城墙,但为了安全起见,仍修建了高高的院墙。院墙内的四周,环列着一株又一株高大的白玉兰树和桂花树。现在正值仲春时节,玉兰花正在争芳斗艳,一股一股清香随着微风向人袭来,使人顿觉心旷神怡。一进大院,就是一个占地不下三十平方米的花坛。花坛上,栽种着各色品种的牡丹。由于今年春天气温偏高,牡丹提前开放,一朵又一朵如同小姑娘脸盘大小的花朵,在枝头炫耀自己的美丽:白的彐白,红的火红,还有黄色的、紫色的、黑色的……都在苍绿色的叶片的映衬下,争奇斗艳,美不胜收。从花坛到楼房的甬道的两侧,是修剪整齐的长青树墙。树墙中间,又间杂着几株扁柏……总之,如果你走进花园中,一定会产生一种便仿佛进入了一个世外桃园般的感觉。这座“书记大院”的真正主人是原任地委书记。他于离休前,让行署办公室为他专门修建了这座别墅式的大院。他本想离休后在此颐养天年,谁知他从离休之日搬进这座“书记大院”后不到半年,上帝竟早早地将他接走,让他提前享受了芸芸众生都能享受到的“死”的权利。他“革命到底”后,他的夫人也耐不住寂寞,在经受了一年多的感情和病痛的折磨后,也步了丈夫的后尘。书记的儿女们觉得,树倒了,“猢狲”自然应该散了,他们不等房管部门上门催促,便自动搬出了这座并非他们能久恋的宝地,去住与他们身份相称的平民屋去了。开始,谢书记是坚决不同意搬进这座“书记大院”的。他认为这座豪宅的建设本身就是对权力的乱用,加之过分豪华,也有违党的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是一种特权的象征。如果自己住进去,实际上是在自己与群众之间人为地撅出了一条鸿沟,必然引起群众的非议和不满。史部长从来都是夫唱妻随,既然谢书记不愿意搬,她当然也反对搬迁。不过,她之所以不愿搬进“书记大院”,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她认为这套楼房不吉利。因为她十分清楚,老书记夫妇俩虽然到了离休的年龄,但身体都不错。而自从搬进“书记大院”后,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接连死亡,这只能说明“书记大院”确如群众中所传的那样,是一处“凶宅。后来,地委办公室的房管部门的负责人来作谢书记的思想工作,说:“这幢楼房不能长年累月地空着,而有资格住居的只能是本届地委书记。”谢书记本来想以自己住进这样的楼房会脱离群众为由拒绝搬迁,不想未等他开口,这位负责人又说,“现在干部和群众中,都在谣传,说你不愿意搬进这幢楼房,是因为担心住进去后不吉利……”


        谢书记一听,火了,说道:“我谢东山是一个入党三十多年的老党员,信仰的是彻底的唯物主义,岂会因为这幢楼房死过人而不敢入住的道理!既然大家有这种传言,那我们只好住进去了。”


        就这样,谢书记一家才搬进了“书记大院”,使这套空宅成为真正的“书记大院”。


        我来到大院门口,按了按门铃,谢书记仿佛早就在等着我的到来似的,一听到门铃声,立即跑来开门。我将自行车推进大院停放好,便对谢书记说道:“谢书记,你这座大院可以说是‘芝兰玉树,生于庭阶’呀!”


        他爽朗地笑了,说道:“你呀,难怪叫白水田,不仅‘白水’是‘甜’的,就连你这张嘴巴也甜得很呀。”


        也许是疑心生暗鬼吧,他的话使我感到非常不自在,我甚至猜想,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他的宝贝儿子的事了,不然,为何从来不拿我的名字开玩笑的他,现在竟然对我进行这样的调侃,是不是要对我暗示什么呢?


        他没有发现我的尴尬和羞窘,继续说道:“说归说,笑归笑,说实在的,当年谢玄用‘芝兰玉树,生于庭阶耳’来回答他的叔父谢安的‘子弟亦何豫于人事,而正欲使其佳’的问话,确实是非常精辟的,它道出了天下为人父母者的期期苦心……”


        我敷衍道:“是呀,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他接过我的话,说道:“你这个当文教局局长的,给了我和老史这对可怜的父母许多惊喜,今天,我们也要给你们一个惊喜!走,进去谈!”


        他所说的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是什么意思?是卖关子,还是挖苦?我开始忐忑不安了,我想,我这个曾缔结了他谢东山和史翠娥姻缘的“老槐树”,很可能要“枯死”在他们的爱情结晶之一的“谢家宝树”之下了!


        我硬着头皮跟着他走进一楼的会客厅,不想一跨进门槛,竟意外地发现“红痞子”和“莫轻信”(人们根据谐音给穆青杏取的绰号)正坐在沙发上!只见“红痞子”头靠沙发正闭目养神。看样子,他也是作好了挨骂的思想准备的。而穆青杏则不然,她正在悠闲地嗑着瓜子,显得轻松自如,从她的一脸表情看,她好象是来领取奖赏似的。看到我进来了,穆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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