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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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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默默的坐在长安自己的衙门里,他的面前是两大排关中豪族领袖,这些人统统都是五旬开外,最末端的自中京逃难而来志愿加入雍州为雍州效力的张华——就在这天近午时分,那场让杜预一度命悬一线的战斗,最终说服守将出城查看动静的便是这位曾经为司马攸效力、却又在司马攸执意革新前一刻逃出死地的顽固智者。

此刻,张华也眉头深锁,注视着杜预。他知道杜预没办法说话,这些豪族们现在是一团乱,连他们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而作为关中豪族领袖杜家,作为杜家的领头人杜预,恐怕也是心乱如麻吧?

杜预果然什么都没说的便起身离去,而后杜耽宣布散会,明日再议,只留下那些心存不甘的豪族们,嘟嘟囔囔的。

张华慢慢走了出去,只是没多久,杜家的一名家奴便请张华留步。不久,张华在杜府的一个偏院内见到了那位大魏重臣。

张华在见到杜预时,杜预正在自斟自饮,一边喝酒,还一边有意无意的往地上倒。也许是酒祭吧?毕竟就他所知,之前那批自吹大汉虎豹骑的汉国军队追了杜预足足二百多里,所以杜家死的人可真不少啊。张华如是踌躇。

“茂先,当日在中京岁首大会,你我也时常见面,但自大猷不测,我便不知你的去向,没想到能在关中还能见到你。”杜预在见到张华时如是说道。

“是啊。”张华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来投奔关中。”

两人沉默着。

节七:蜉蝣

“茂先,你为什么会投奔关中呢?”杜预问。

“啊?”

“我听说大猷之所以革新,主要都是景治在一旁劝说。”杜预只说了这一半,便再无声息。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张华。

张华又一次沉默了,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轻轻说:“因为中京没有我这个替罪羔羊的容身之地。”

“是吗?那你可以投靠石苞或者征南大将军,河北的山涛也不错呀?”杜预如是道。

“您在嫌弃我么。”“不,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为景治效力,我听说你跟景治关系极差。政见不合,在中京便多有口角。”

又复沉默。

“晋公就算有一万个不好,但他是真心希望能好好治国的。况且知遇之恩,张华不敢忘怀。”

“是吗。”杜预的表情多少有些落寞,“可你也看到了,关中现在已经被汉庭染指。我们已经守不住了。”

张华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而已。”

“说。”

“一降,二降。”

“一降,二降。”杜预咀嚼着这个奇怪的话语,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一降中京,二降汉廷。对么?”

张华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计策代表着什么,可他能说什么呢?

“那么茂先,你该知道降中京,将会有什么后果吧?”

“斩我之头,只说是受我蛊惑,”张华说,“但元凯您不失为大魏纯臣,杜家也应该可以保全。中京与关中的军马合力,与汉国血战,或许可以将汉国逐出关中。”

“那景治呢?”

张华低声道:“忠、义本难两全。”

杜预沉默了很久。才又复低声道:“那降汉呢?”

“汉……”张华苦笑着,“元凯,汉帝乃是喜用权谋诈术之主,为人残忍无道。你难道忘了西北那些豪族的下场了么?”

张华指的是汉国占据西北最早期的一点时间,因为积蓄殆尽,刘武便默许徐鸿等人抄略那些对汉统治心存莫大敌意的豪族,将抄略的财帛等等作为奖励士卒的犒赏,并冲掖自己的军资。

“也不尽然。”杜预道,“他只是在夺取西北开始时干了一些出格的事儿,后来倒也……”

“我知道,”张华道,“后来他见大权在握,当然行止稍稍收敛,不过他将汉之乡里举孝廉之国策视为无物,竟然异想天开弄出个什么科举取士。御国以术不以德,像这样的君主,治国岂能长久?”

“长久……”杜预低声道,“可现在关中已经是朝不保夕了。”

张华无言。雍州实力有限,两线作战必死无疑。他只能沉默的说:“既然元凯你已经有所觉悟,那我也不能说什么了。”

“觉悟,什么觉悟呢。”杜预苦笑着,“我又岂能不知汉国的豪族在汉庭遭到何种待遇?但我杜预年已六旬,还能活几年呢?可是我得让我杜家的孩子们活下去。”

“活下去,是啊,活下去。”张华沈默的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低声道,“我也是为了孩子们这才不顾廉耻,仓惶从中京逃到关中来,本来我应该为晋公死节的。”

杜预知道,这是张华的隐痛,他好言劝慰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只可惜大猷实在是不晓人心险恶,忤怒那些豪族们,甚至连自己家族内的人也得罪光了。这才是大猷败亡之根,与你实在没多大关系的。”

张华向杜预道谢,而后张华道:“可是,尊夫人她。”

杜预神情一黯,张华提到了他心中最疼的地方,察觉到不妥的张华连连道歉。

“不管你事。”杜预道,“老夫与她……”杜预说不下去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一阵阵的抽搐隐痛。

之后再没有什么可说的,张华也便转身告辞了,只剩下杜预一个人静静凝视着苍穹的星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预突然感到后背上多了件薄薄的轻纱,他蓦然回头。

是司马氏,挑着一只小小的气死风,里面似乎点着一盏小小的蜡烛,空中也弥散着淡淡的蜂蜜香味。

“夫君,夜深露寒。”“哦。”

沉默,两人默默对视,在这幽暗灯光下,两张早已年轻不再的面庞就这样默默的凝视着,分明有千言万语,可就是彼此都说不出话,只能沉默着。

“夫君,没事儿的话,早些安歇吧。”

司马氏慢慢的转身,走了几步,杜预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么?”司马氏终于停住脚步,只是站在那边。

杜预很缓慢的走了上前,他叹了口气:“我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

“知道。”司马氏依旧没有转身,“夜深了,好好安歇了吧。”

“你不怪我?”

“怪,可是我知道你说的没错。”司马氏道,“何况现在这场面也要怪我自己。要是雍州军马没有离开雍州,大军全力守卫边境……”她说不下去,似乎有些哽咽,只是转瞬便又道:“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歇吧。”

司马氏想走,却被杜预拽住衣裙边角。

“跟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依旧是千言万语凝滞胸口,只是默默对视,沉默而已。

最后还是杜预第一个破开沉寂,只是声音沙哑沉郁。

“张茂先的话,你听到了吧?”

司马氏点了点头。

“我可以选择降中京,尽管安世无道,但他毕竟是你们司马家的。”“他们肯么?”“也许肯吧,你该知道的,那位君主并不好相处。”

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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