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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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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黄土墙、衰黄的狗尾草在墙头摇曳,只有这些无声的朋友不会舍弃他,莫桐站在黄墙下望着墙头的天空,一直望到天的边际处。

突然角落中响起一个声音:“天上又没有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莫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举目望去只见前方的一个土堆边,躺着一个人,正懒洋洋地晒着冬日。他一细看竟是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个神秘老头古恨水,方才他神智昏昏的走进废墟来,竟没有瞧见他。当下就应他:“你看不到东西,不代表我也看不到东西。”

古恨水嘿一声笑说:“有趣、有趣、你这话只可在我面前说,若是在别人面前说,则又当是一番傻话了。”莫桐听了不禁动了怒,他本来心伤至深,才来到这废墟里。想不到就是在这里,也还有人奚落他。他说:“我说了这话,便成了傻话。那你横躺在这里,不也是傻人一个吗。”

古恨水仰天大笑,莫桐连声问:“你笑什么?你笑什么?”古恨水边笑边说:“我这样的一个人,无论躺在那里,别人也不会嗔怪。可是只要你把刚才那句话,放在任何人面前说,别人都要当你是个大傻子。”莫桐静心一想,心里更是黯然。这个怪老头说得一点也不假,自己是不敢在别人面前,说出自己真实的切身感受。因为这些感受都是那么的莫以名状,无法让体会了解。他想到这,不由又哀叹自己竟然连一个疯老头都不如。不如他活得潇潇洒洒,自由自在。

他灰心地说:“你讲得不错,不错。”古恨水翻身坐起说:“你既然认为我说得不错,何不过来坐坐。”莫桐心念一动,就走过去盘膝坐下。古恨水说:“小伙子何必那么郁闷,在这废墟里,只有天地、神灵、你、我,何不放下心胸,当一回解脱之人。”莫桐说:“敢问老人家一回有多久呢?一回之后又该如何?”

古恨水问:“你敢是为这而烦恼。”

莫桐不答反问:“人的一生究竟有多少个这样的一回呢?”

古恨水被他问住了,他皱着眉头反复的念,一回……一回……。最后说:“佛说人生似轮回,一回,一回是无终止的。可道又说虚无,虚无是一回也没有,大千世界俱归于一团飘渺不定的气体中。孔子又曰,未知生,焉知死。是说活得都不明不白,还问什么死后解脱之事。”

莫桐说:“做人可真难,连成神成圣的人,都对人生歧解不一。更何况是平常人,就更难解答了。”古恨水说:“年轻人你何必执作于这个天大的难解呢。”莫桐说:“我思故我在,我若不思,则我不在。”古恨水说:“那你这不是在难为自己吗,人的一生会有很多迈不过去坎,既然知道迈不过去,就干脆不去迈。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争。浑浑噩噩,藏拙蹈晦,也不妨是人生一大享受。”

莫桐说:“老人家你就是这样活着的吗?这样认为人就是这样活着的吗?”

古恨水说:“齐万物,一死生,泯是非得失,曳尾于涂中。”

他说完问:“孩子你知道这个意思吗?”

莫桐点点头又摇摇头,古恨水瞧得奇怪说:“既然点头,又为什么要摇头呢。”莫桐说:“老人家你蔑视生死,甚至将生死视为一体,处在陋巷里鼓盘而歌,无视人言苟议。可是在我看来,却更象是画地为牢,将心作囚。”

古恨水一脸肃穆地说:“我苦苦的在这废墟里,求索几十年,求的就是这样的解脱。我认为我,已经做到物我两忘,代神立言了。”

莫桐听了纵声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废墟里。良久,他止住了笑,望着一脸惊鄂的古恨水,长身站起说:“老人家既然生似悬疣,何不一痛溃痈。这不是一了百了,既然物我两忘,为何又要代神立言。”说罢他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一路上,他有种奇特而兴奋的感觉,这感觉就是古恨水原来在他的心目中是神秘的,神秘得近似神圣,仿佛他是个来自未知世界的先知,来引领世人。现在这种罩在他头上的奇幻光圈消失了,消失的原因,就是自己竟比他还要的神秘,还要神圣。回到家里,他找到母亲问:“妈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张曼文正在写毛笔字,她停下笔说:“莫桐什么问题?”

莫桐不假思索的说:“什么是人生?人活着是为什么?”

张曼文直直的望着儿子一会儿:“哦!你问这个问题干嘛。”莫桐很着急的说:“妈妈你快回答我这个问题好吗?”他之所以急是因为母亲是他解答这个问题的最后一把钥匙,前一把失效了,让他倍感失望,所以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这个孕育了他生命的母亲身上。张曼文思考了下说:“莫桐这是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如果它有了答案,它就不是个问题了。”

“为什么?为什么?”莫桐拉住母亲的手追问:“怎么会没有答案呢?”

张曼文望着一脸问号的儿子说:“这是从目的论的观点得出的天然结果,什么是目的论?目的论的本身就是人生这个概念,是要宇宙中一切的物质,大到日月星辰,小到蛆虫细菌都是因为人活着才存在,存在就是为了让人实现他美好的理想。人就是固执的把自己放在宇宙的中心,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只有人才把怎样活着比活着的本身更要紧,只有人才顽固的探寻活着的意义。可是人其实却是很渺小,他跟大自然中的一根小草,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一种生命,两种形式的表现。因而生命是愁苦的,它的偶然性大于它的必然性。只是在它该来的时候,它就来。在它该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离开。人的存在是不需要为它编造人为的理由,没有必要给它赋予特别的意义,更不需去费心的证明它的意义。这就注定了人生是无常的,是永远没有答案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将这人生的无奈,演化为从容的过程,静静的欣赏它。”

莫桐惘然若失,母亲的话和古恨水的话都不是他所要的答案,他们两人一个让他觉得神的虚幻,一个让他感到人的沉重。他说:“妈妈,我已经有所领悟了,人就应该是顺时而来,适时而去。”

张曼文说:“我们的认知是超越不了我们的生命,所以我们是无法从眼前的世界,看到不可捉摸的未来。”

莫桐心里还有点疙瘩:“妈妈,人活着总是要有点什么的吧!比如你呢?”张曼文抚摩着儿子的头说:“妈妈的一切,就是可用一首诗来概括;一把茅遮屋,若使薄田耕不熟,添个新生黄犊。闲来教儿女,读书不为功名。种竹、浇花、酿酒、世家闭户先生。”

莫桐看着母亲,他发现母亲说这话时,恬淡、宁静的神态就似那石壁画上的飞天女神般庄美,他带着一种信徒的虔诚问:“妈妈,我是不是也可以做世家闭户先生?”张曼文微笑着问:“傻孩子你怎么可以做个世家先生,你怎么会想做个世家先生呢。”

“我觉得这样的人生很美,美得就象蝴蝶穿插在花朵中般。”张曼文用食指轻点下儿子的脑门:“可是傻孩子,你忘了刚才妈妈的话了吗,你想的那种美是种痛苦的美,蝴蝶穿插在花朵丛里翩翩起舞。但只要它抬头,就会发现她原来是飞舞在,苦难这朵乌云阴影下。”

莫桐靠在母亲的怀中,闭上眼睛半是撒娇半是疲倦地说:“不-----妈妈,我已经找到一个法子了,那法子可以让蝴蝶无忧无滤的飞舞在花朵中,它抬头看天是碧蓝、碧蓝的,再也没有什么苦难的乌云,留下可憎的阴影了。”

张曼文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儿子这孩子气十足的话。等她想好适当的话时,她却发现儿子已经睡着了,她顺手拿起件毛毯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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