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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主这老乌龟的王八蛋表弟。还有推切割器,管龙口的都是窑主的父老乡亲。只有我们这些无根的人才去做最累的活儿。”
林夕想:这不是大锅饭是什么呢?
但一切还继续着,林夕渐渐也习惯了这个环境,刚来的时候,林夕死不愿学他们那样光膀子干活,结果几趟小车拉下来就汗透身上衣,贴在肉皮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林夕也跟他们学会了笑骂、说脏话,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付样子,但他也明白在这种人群中说斯文话远不如村言野语自然。
林夕也习惯了这种劳累,刚来的几天往往白天忙碌着不自觉,而第二天一觉醒来,全身酸痛。
一天天过去,身上的痛轻了,心里的伤痛却不因此而少一点。
自己曾想追逐的梦,现在已遥远的不知去向,不知伊静现在还好吗?虽然才只不过十多天,林夕象是置身另一个轮回,与世界隔离了,但忆起当初的情语痴想,仍不禁感慨万千,难道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吗?他一方面与老三他们笑骂调倪着,一方面静下来又陷入深深的苦闷,他不甘心一切就这么轻易成碎片,但自己又能怎样呢?云卿也好吗?林夕发觉自己已经很少可以想到她。
每当林夕静坐一角,带着那种忧郁的神情,独享满腹心事,他会发觉一双异样的眼神在看自己,是那个叫小鹃的女子,林夕不在意,想也许她真如老三所说是个贱女人,但又关已何事。
于是林夕试着忘掉外面的世界,也让外面的世界忘掉自己,但他忘不了伊静,忘不了她那纯真的笑容,忘不了她特有的顽皮,忘不了叫自己“哥”时那种温馨的感觉。自己和她会有结果吗,那些高考前的约定又该如何继续?一切都远得到了另一个星空,自己还可以遥望,但已不可能靠近。一场高考过后,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雨后天睛了,而自己的世界里却阴云密布着,那种浓,是永远也化不开的。
这一天,林夕把一车湿胚拉到晾场,等待搬运工的收拾,老三拉另一车从后面过来,他看起来很兴奋,大声道:“夕仔,快去看吧,又来了一个美女”林夕一笑,光棍就是光棍,至少不会辱没这个称号,但当他拉空车回来,就看到远处那个女子的身影,她正站在阳光闪耀的地方,使林夕不能清楚看清她的脸,但林夕忍不住心在狂跳,是伊静,这时林夕纯是感觉。他揉揉眼,是伊静,她仍是那一身粉色长裙,俏然而立。
一时间万千疑问涌上心头:她为什么会找来的?
她怎么找来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林夕加快脚步,路坎坷颠得车子咣当响着。
伊静没有立时认出林夕,林夕知道自己此时这付样子,赤着膀子,脚下一双粗布鞋,脸黑黑的,头发几乎几天不梳理,乌鸦不来筑巢已是很给面子。
林夕走近伊静,轻轻唤她:“小静。”
伊静本来全然不知是他,她正在远处寻觅着。
她一惊,看林夕。
林夕想向她笑一笑,但笑得不完整,一种酸楚破坏了它。
伊静呆呆看着林夕,泪顺着雪白的面颊缓缓流下。
“哥——”
林夕把小车放在一边,拉起她的手,但林夕的脏手弄污了它的雪白,林夕一惊,想松开,但伊静反手握紧它,久久不语。
这时窑主从内屋走出来,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衣冠不整,一见此情,大声喝道:“你还干不干活儿?”这声音先把他自己给震醒了,把自己的上衣扯平一些。
这时老三拉着空车过来,他象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牛在拉破车,慢慢悠悠,生怕走快一步,看见窑主斥责林夕,老三向后面几辆车喊:“兄弟们,精神点儿,替夕仔干出来。”他拉着小车小跑近来。
窑主没再说什么,他又看一眼伊静,回屋子去了。
林夕向老三投去感激的眼光,老三向他一挥手,然后又死盯着伊静看。林夕瞪他一眼,他憨憨一笑,但眼光并没移开。
林夕牵伊静的手走到屋子后面的空地,这里杂草丛生,偶而也有不知名的小花,在农村这些花都有一个俗俗的土名,而林夕并不知。
两人坐下来,一切不知从何说起。
伊静痴痴看着林夕,泪又下来:“哥,对不起,都怨我——你才会来干这些苦活儿”。
林夕伸出一只手想去抚她的秀发,但在半空中又停住,他警觉手的脏,怕弄脏她的发。
伊静却把身子依过来,用脸贴上林夕的手,雪白的脸庞就沾了些污泥,鼻子也沾上少许泥巴,有点像偷食的小猫,引人发笑,但此时林夕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说真的,伊静的到来,给林夕带来了许多惊喜,仿佛一张黑白的照片,突然有了色彩。这也提醒他又回到过去那些失意。本来林夕以为那些往事自己已成功的淡然了,但只象一句玩笑。林夕把遗忘苦痛看得太轻易了。
百感交加中,林夕吻上她的唇,碰触到她柔柔的小舌,一切别离失意都消融在这一吻中。
唇分。伊静幽幽道:“哥,明天我要去石家庄了。”
林夕傻傻地问:“去干什么?”
伊静咬咬唇:“姑姑在棉纱厂给我找个活儿,手续什么都已经办好了。”
林夕突然间感受一种苦涩,自己再也左右不了身边的一切,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下子全变了模样。
伊静看着他:“哥,你不高兴了,对吧?”
林夕茫然地摇摇头,嘴角流露一丝苦笑。
从内心说,林夕不愿她走,但又暗问自己能留得住她么?留住又如何?现在自己连自己的未来也照顾不了,也看不透,有什么权力、能力、心力去左右伊静的一切。
就像高考前,林夕觉得上帝还在身边,那时林夕感觉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得到自己梦想的一切,而如今上帝叛离了,无情地把自己丢在一个绝望的深渊,有心无力。
伊静深深地看进林夕的眼:“哥,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走,天天陪着你。”
林夕知道这终是一句傻话,静静不语。
“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8点的车。”“明天我去送你”“嗯”
林夕握紧她的手,象是怕她会突然飞得不知影踪,高考前自己还有信心去改变原有的命运,而此时自己却只能在生活中随波逐流。
过去曾梦想的一切被现实挤落在无人理会的死角,而在回忆里却被陈列得清清晰晰,——失落是一种什么感觉?难道这就是纯情,像空间幽谷,无人欣赏,开时寂寞,落时也寂寞,也许在人生这场大戏中,自己只是个小小的角色,小得连跑龙套也不够格。
伊静坚决地说:“哥,我会等你的。”
林夕哭笑一声,他抬头,远处是一片庄稼地,与它接壤的是一片蓝蓝的天,虽海阔天空,但自己又能去哪?也许会和自己父母一样,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她说会等自己,等什么?等自己出人头地?也许自己一辈子只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了。
早晨6点钟多一点,林夕已等在伊家的楼下,他没敢回去换什么衣服,身上只穿上身平时干粗活时的衣服。
清晨的凉意,也清凉了他等待的心情,他不愿见伊雪亭 ,但明知一会儿肯定他会见,于是他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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