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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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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武请张翼说说情势时,张翼便恳请糜照代替自己将战事说一遍。

刘武点头默许。

安定的战况喜忧参半,虽然朝那县方向因天下雄关之一萧关阻碍、攻势不利,但高平县方向凯歌高进,现汉军已将高平县团团围困,廖化、马志、李毅等将正全力自安定郡此处方向渗透,力图接管安定郡陇山以西全部地界。只是安定郡陇山以东那丰饶的关中……

“殿下,”糜照用带着忧郁的神情小心翼翼道,“据探马来报,萧关之上已经出现了羊字大旗。”

“羊字?”

刘武有些迷惑,张翼连忙轻轻解释。

“是征南大将军么?”刘武若有所悟,旋即轻轻道,“我都能从西北赶至此地,他也早该来了。”

……

几乎是同时,萧关内,魏军将士群情振奋。

第四次酒水米粮再度运到,而且这次非但只是给养,随行而来的是一位四十许男子,这男子身着普通粗布衣服,样貌平和却不失威仪。负责全权指挥萧关守备职司的杜预在这男子抵达后当即亲自前往迎接,在这位粗看上跟普通军士无二的男子面前恭敬抱拳施礼:“末将参见大将军!”

这正是征南大将军羊祜,做为新任晋公司马攸的代表,终于在其将旗抵达后的今天步入萧关。

“元凯无需多礼。”羊祜的语气平易近人,表情更是异常和悦。

这并非做作。

羊祜字叔子,大魏泰山郡南城人。他的家世显赫至极,自汉及魏均为两千石高官,历经八世而不衰,到羊祜这一世便是第九世。羊祜的祖父羊续官至汉南阳太守,羊祜的父亲则为上党太守。

其十二岁即丧父、家世渐渐颓废,故而此后羊祜一直由其叔父羊耽代为照顾。及其年长,博学能属文,身长七尺三寸,美须眉,善谈论。故而乡里将其举荐为秀才,太原郭奕便曾大大夸奖羊祜的德行,言其:“此今日之颜子”。郭奕是郭嘉之子,也是魏国名士。自郭奕识鉴之后,魏国士族便唤羊祜为“当世颜回”。

另外,颇有趣味的是,羊祜的母亲乃是汉朝名臣蔡邕之女,他的同胞姐姐羊徽瑜更是如今司马攸大义名分上的母亲、上上代晋公司马师的继室。羊祜正室夏侯氏的父亲恰恰是那位刘武从冒名顶替当小校起始便曾经誓死追随过的魏之逆臣汉之降将。所以杜预与羊祜原为姻亲,现在虽杜预原配夏侯氏已死,然而因司马氏这层关系,这两家仍然有所关联,他们都是司马氏的外戚。

当然,现在羊祜身为征南大将军,总理荆北军民,又是司马攸倚重的国之重臣,其身份与如今只剩下区区关中之地几近名存实亡的雍州刺史杜预高下立辨。

“元凯,”两人见礼已毕,羊祜道,“汝多日操劳国事,逆贼日夜窥视我国,真是幸苦你了。”

杜预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默然无语低下头颅,只是眼中含泪。

羊祜心中明白杜预担忧什么,他缓缓道,“元凯,你放心吧。吾今日前来此地,便是晋公与太傅所托。”

杜预一惊,抬起头望着羊祜,惊道:“叔子,你这是何意?”

“元凯,”羊祜道,“现在陇山以西我国颓势已成定局。月前,中京朝上群臣商议,决定不想靡费军民性命。”

“难道,难道陇山以西,就这样算了不成?”杜预强行按捺着自己心头的怒火,低喝道。

“元凯,放弃陇山以西之地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羊祜道,“你要知道,我大魏地虽广阔,然而你雍州却是我大魏西北要冲、西北屏障,失去关中之地便是将我大魏半壁山河弃置。陛下怎可安心?”

羊祜口中的陛下当然是如今在位的景元皇帝曹奂。自高贵乡公曹髦甘露五年被弑之后,曹奂便接掌曹氏山河。只是大魏如今名虽曹氏天下,却也只剩下空名而已。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大魏之天下,便是晋公之天下。虽然因为西北之役节节惨败、晋公司马昭的病故、司马炎司马攸兄弟彼此交恶家族内部陷入半分裂状态,司马氏正遭受前所未有之挑战,但就在诸如羊祜杜预之类司马氏外戚特别是硕果仅存足以号令整个司马家族的太傅司马孚等人的辅佐下,司马家族仍然保持住了对魏国的支配权。

羊祜被大魏士族称之为当代颜回,若论德行,若论姿态,他对魏国曹氏仍保有极大的尊重。这种尊重甚至让司马家族有所顾忌。但羊祜姐姐羊徽瑜是司马师遗孀,现任晋公大义名分上的母亲。身为舅舅,无论利益还是道义,羊祜都没有理由背弃司马攸。

羊祜继续道:“陛下只是说,‘既然陇山以西我大魏已然无法夺回,便就此作罢。’”

“可是……”杜预眼中满含着不忿的泪水。

“元凯,”羊祜打断杜预的话,“吾知道你一心报国,但现在逆贼已向汉国投降,两军合流蔚然成势。你也知道,如今占据凉益两州的汉国已非几年之前,何况得到逆贼的军马国力更胜昔日。像这般敌人,岂可只是因一时意气便能战胜的?”顿了下又道,“元凯,我大魏自伐蜀起始,连连交战,讨伐钟会时,像关东各州郡的壮丁十之三四都被调入关中。虽然我大魏国力远胜汉吴,便是两国之和也未必胜过我国之半。但像这般耗损,百姓日渐穷苦,你可知道,现在除中京外,各地官员也常常苦于乏粮,布帛之类也是短缺的。”羊祜眼中流露出许多悲伤,轻轻一叹道:“若是再这般下去,且不说是否要闹出民变,最后难以收拾。元凯,我等安详如此高位,不能为百姓谋福,反而迫使他们受此痛苦,汝于心何忍呢?”

杜预无语,羊祜的德行他是知道的,他对百姓历来较为宽容怜悯。

杜预也知道,战争确实也正如羊祜所言,并不只是那血淋淋的杀戮场。战争的背后真正拼的其实正是那些看上去仿佛毫无关系的东西。那种东西笼统称来唤作国力,细究下来便是大米高粱小麦、是布帛丝缎金玉、是百姓的幸福生活、是孩童童年在父母亲陪伴下嬉戏玩耍时天真无邪的欢笑、是民众忍耐痛苦时的被迫变得支离破碎的心肝。

战争就只有痛苦,只是这种痛苦很多时候人无法回避,仅此而已。

“我明白。”

杜预很是伤感,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就算接受了。其实杜预接不接受都是一样,无论羊祜还是杜预心中都很清楚。现在魏军在萧关一线是处于防守态势,萧关之北便是汉军的大营,萧关天险虽然能拒敌于关中之外,却也同样将关中的军马牵制在这小小关塞附近。何况他们也只能防守,兵力远远不够的,他们连北方汉长城附近的高平县都顾不得,哪里还能指望什么西进恢复失地?

所以能够将那些因钟会降伏落入汉国手中的魏国人士弄回来,就算不错了。

“元凯,吾今日前来便是想代替陛下前来宣示我国咨文,求得与那边交涉的。”

“陛下,陛下允准了么?”

杜预怔怔望着羊祜,羊祜缓缓点头。在看到羊祜点头的刹那,杜预脸上终于云开雾散,露出些许喜色。

谁都不是傻子,如今的魏国曹氏只剩下一个空头虚名,所谓的陛下允准那一定是司马氏家族内部已达成一致。

只要有足够的代价、只要汉国肯接受、那些被俘的杜家的、司马家乃至其他各家的子弟都有可能换回来,不过前提是汉国肯接受。

想到这儿,杜预又开始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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