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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高建成是你的哥哥?”
杰瑞黯然点点头,“同父异母。”一颗晶莹的泪珠滚烫地由眼角滑落。
唐蓉看著他,霎时百味杂陈,心中无比紊乱。
老天爷又再次开她一个大玩笑。该死!如果杰瑞知道他唯一的兄长就是丧命在她手里,将会作何反应?
才干完第一票,她已经深深厌恶起这种刀口上舔血的勾当。
“我陪你回去,也许……能帮点什么。”
身为杀手,她又犯下两大禁忌:其一,妇人之仁,多管闲事;其二,重返做案现场,易露马脚。
就因为杰瑞善良纯真的心,笼罩她周身的冰霜一寸寸被融化了。
“谢谢你。”他意味深长地望住她,双手不自觉地搭上她的臂膀,登时触电似地把手缩回,这种举动,对她天使般的雍容是罪无可逭的亵渎。
换上杰瑞的妈妈遗留下来,略为宽大的衣裤,唐蓉素净的脸蛋,仿佛又回到五年多前,那个可爱清纯的少女。
突然,有一种尖锐幽微的声响惊扰了她。唐蓉很自然地看看手上的表,那是一个制作精密的传呼器,午夜十一点,张冀传来的。
“什么声音?”杰瑞从房间探出头。
“没有啊。”她伪装功夫一流。
高建成的丧礼并不如预期中的隆重热闹,虽然他生前结交无数黑白两道的朋友,但那些交情是建立在彼此的利益互换上,没有了这层利益,就什么都完了。
唐蓉站在二楼阳台,一眼瞟见庭院中斜坡上,戴著墨镜,身穿黑色风衣,身材高大的伊藤。
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唐蓉尽管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分,但约略可嗅出他来路绝不单纯。
依目前情况,还是不要见他为妙。她急于逃开他的视线,杰瑞却好巧不巧从落地窗走了出来,将她拦在阳台上。
“累了吧?”他总是体贴入微,递上一杯温热的曼特宁,顺手拂去下知何时飘落于她发楷的黄叶。
这亲昵的一幕,尽收伊藤眼底。
“怎么会,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唐蓉慌忙退了几步,藉故远眺山景,乘机望向山坡上的他,希望他别误会才好。
人呢?刚刚明明还在的呀。她如同挨了一记闷棍似的,不知怎地忐忑不已。
杰瑞在一旁冷眼细察,他的心总是悬在她身上,注意她的每个喘息,每次呼吸,以及她眼中的怅然若失。
“他叫吉野正彦,日本的植物学家。你认得?”
“不,不认得,只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唐蓉相信,伊藤的身分可能不下十几种,如果需要,他说不定下次出现时,会是一名阿拉伯王子。
“真的?”和风掠过一样不经意的回答,却是杰瑞的心抽痛之后,勉强维持的风度。
他感觉得出,唐蓉不再是他专属的天使了。
差五分九点,屋外寒风习习,仿佛苍凉的低吟。
唐蓉驾著杰瑞的吉普车,来到市区一家窗明几净的小餐馆,点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当消夜。
把整碗面吃得涓滴下剩后,她转进餐馆的盥洗室,出来时宛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盛装的金发女郎,万千风情,像只性感小猫。
刚回到座位,张冀就从玻璃门外和一名男子并肩迎面走来。
唐蓉的视线紧紧盯住他身旁的男子,一瞬也不瞬。
“这就是我侄女,莫妮卡。”张冀把她的怔愣当作是面对英俊男子,理所当然的反应。“日本的植物学|Qī-shu-ωang|家吉野正彦,目前是清迈大学的客座教授,我跟你提过的,记得吧?”
“你好。”唐蓉礼貌地欠了欠身,手心微微冒出冷汗。“就是您搜集了泰国所产的花木名目共一千零三十二种?”唐蓉只听说泰北来了位莫测高深、不可捉摸的人物,年纪轻轻,却成天埋首在植物丛里,既不参加学术界的聚会,也不肯结交女友,是个道地特立独行的极端分子。
伪装得真好。
伊藤粲然一笑,刚硬的线条霎时柔软许多,较之先前的肃冶更添几分迷人丰采。
“漂亮女孩很少对植物感兴趣的,你这些资料是从哪里得来的?”他蓄著笑意,眸中净是扑朔迷离的星芒。
虽然他一迳地故作轻松,但唐蓉却从他眼里读出虎视眈眈的企图。
“您最近在刊物上发表了两篇文章,详载从东南亚各个小国采集来的热带高山植物标本……”她一脸的敬仰和肃穆。那两篇文章都是杰瑞不知打哪弄来的,逼她非看不可,还一再重复他最欣赏认真又有才华的教授。
眼前的两个大男人同时愣了一下,不得不对她的涉猎广泛给予由衷的赞美。
“看来我遇上知音了。”伊藤温文一笑。
“好极了。趁我不在这一个小时,你们可以尽量交换心得,但是,最精采的必须等我回来之后再说。OK?”张冀托辞店里头忙,匆匆告别两人。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僵凝。
天杀的张冀,电话中只告诉她要盛装赴约,又没讲清楚所谓“食古不化”的教授,原来才三十多岁,害她以为……
糗大了,他一定认为她仍操旧业,只是转移阵地,从上海远渡重洋到清迈。
欵!能不能说句话,不要双目灼灼,阴郁地望著人家?人家脸上又没写字。
良久以后,他终于打破沈默:
“你不该解释点什么吗?”对于五年前的爽约,以及鬼祟的行动。
“你是指……”唐蓉下意识地捏扯肘际的白金链子,思忖如何启齿,才能自圆其说。
“一件一件来,我要最完整的。”他紧迫盯人的眼神,没打算让她敷衍了事。
“没有。在我身上再没有完整的东西了。”家庭、父母、学业、事业,甚至心理、生理……蓦地,一阵臊热涌上她的脸——她忆起了五年前那一夜。
她的突然羞赧,被伊藤解读为放浪形骸后的省悟,不由得妒火中烧。
“你知道,我在上海多留了三天,却始终不见你的人影。告诉我,你不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爽约。”伊藤眉宇间,淡淡扫过一抹阴霾,不留意的话,很难注意到他埋藏在两道浓黑剑眉后的沧桑。
“很抱歉,答案是肯定的。”泪水蒙胧了她明媚的眸子。
唐蓉咽了咽唾沫,连同汹涌的泪水一并咽进肚子里。她不需要同情,这么多年,她不是也已经熬过来了吗?
“那个人就是高坡的私生子?”胸口急剧起伏,为蓄势待发的怒火发出危险讯息。
唐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不愿意浪费彼此的时间,去周旋一份不会有结局的恋情。这一生,她注定了永远要与孤独长相厮守。
“你撒谎的技巧很不高明。”他讥诮地扬了扬眉。“罗杰瑞从来没去过上海,你大概不知道吧?”
“喔,那想必另有其人。”唐蓉倚在椅背上,支撐著自己不被他狠烈的眼逼得和盘托出。
初次下海的大陆妹或许天真可人,但手染血腥的杀人犯,铁定会令人退避三舍。她希望留给他的是最美好的印象,即使一切来去太匆匆。
“不准闪烁其词。”他猝然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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